「你想想人何時會死？是被子彈貫穿心臟的時候…不是；是被不治之症侵入的時候…不是；是把有毒的磨菇湯喝下的時候…不是，應該是…被人遺忘的時候啊…」
「…國家也是一樣嗎？」
「只要有『承繼者』便行了…」
以上，是日本漫畫《One Piece》卷十六「承繼的意志」中、「庸醫」希魯魯克和圓鼓屋頂王國守備長德魯通的一段對話。
近日身邊不少朋友，甚至自己，對香港近年的發展，心中都不免有一點悲涼，核心價值的流失，令我們有感現今的香港，已不是我們一向以來所認識、所珍惜的香港了，移民一詞，再度於朋友口中互傳。
這股灰色力量，不禁令我想起《One Piece》中這段對話。
《One Piece》、當今大熱日本漫畫，其受歡迎處毋用多說。他可算是承繼集英社《周刊少年Jump》的「王道漫畫」(註一)名堂，集齊王道漫畫的成功原素：友情、努力、勝利等。但若簡單把這作品列為王道格鬥漫畫，又似乎太看少了這作品價的價值，作者尾田榮一郎的功架了。
在我而言，尾田榮一郎在《One Piece》早於魚人阿朗篇已有一試牛刀，顯示其過人之處，不過直至講及東尼東尼索柏出場的圓鼓屋頂王國篇，才能直正突顯了《One Piece》的非凡、不單純是一本王道格鬥漫畫作品。
不重格鬥的索柏篇
我暫且先簡單稱為索柏篇。在《One Piece》連載至今，除了早期的卓洛，路飛集團每一個成員出場，都有著可歌可泣的故事，伏線處處，逐步揭秘，精彩萬分的同時，篇幅也相當長，如奈美和妮哥的故事更是橫跨數十個單元，但索柏篇在篇幅上相當較短，且有別於其他單元，格鬥在索柏篇並非主要原素、事關路飛的主要對手、瓦波爾相對而言可算是弱不禁風，基本只要和路飛一對上，總是一拳便「打飛」了(路飛的術語)。
不過，尾田在索柏篇中，首次論及其對國家的看法。竟然令我想起今時今日的「強國」。
庸醫與名醫
故事內容：路飛一行人為尋找醫生醫治奈美，故來到了一個「沒名字的國家」。從島上居民口中，得知這國家剛被滅亡，國王及一眾大臣捨棄人民逃去，劫後餘生的國民正努力重建國家，而目前國家只有一名醫生庫蕾哈。她醫術雖高明、但收費極高昂，被人稱為「魔女」。
後來，路飛等人終上山遇到庫蕾哈醫生，更遇到吃了「人類果實」的馴鹿索柏。在庫蕾哈口中，「沒名字的國家」的過去逐漸浮現在讀者面前，當中，更透露了索柏與其「父親」，庸醫希魯魯克的過去。
希魯魯克絕對是一名庸醫，他醫術九流，雖和庫哈蕾動輒以病人一半家財作為藥費完全相反，願免費替人治病，但按其病人的說法：「你放過我吧，那才是救我的最佳方法！」
希魯魯克雖是庸醫，但同時又是最偉大的醫生，因為他不是替人治病，而是要醫治國家，醫治國家的「心」。
從庫蕾哈口中，讀者得知沒名字的國家從前名叫圓鼓屋頂王國，該國擁有聞名於世的醫術，但當國王瓦波爾上任後，將所有名醫壟斷，借此控制人民。在瓦波爾的任意妄為、高壓統治下，國民對國家的感情逐漸冷卻。
希魯魯克、過去一度被斷為患上絕症，命不久矣，但有一天他目睹了漫天片地的櫻花美景，絕症霍然而癒。他希望自己熱愛的國家，能和自己一樣，透過櫻花的奇蹟，國家病態的心也能治癒，故花了畢生時間從事研究，希望能在終年風雪的祖國也能開啟奇蹟之櫻花。
希魯魯克的研究成功了，但他未有目睹研究成果前，便因中了國王瓦爾波的計謀而含笑而亡，正如開首的對白，他研究成功了，國家的心有救了，且最重要是他找到了繼承者。
「我渡過了美好的一生！」說完他便自殺而終。
人會病，國家也會病
索柏篇中，路飛等人幾乎淪為配角，尾田把故事重心，放在希魯魯克、和索柏及庫蕾哈的對話中，在對話中，尾田表達了對國家的興盛看法。人會病，國家會病嗎？
即使擁有絕世的技術、醫術，但當國民心已死，國家邁向滅亡是必然之路。希魯魯克死後，德魯通終於明白這道理：「若我們仍站在國民之上，那又怎能令國家復興？就算這國家的醫療發達到那個地步也好，就算藥物研究持續到何時也好！但始終沒有給蠢材吃的藥呀！」
尾田在故事中，強調國家之強，不在乎其硬件實力，不再乎你擁有令人讚嘆的GDP，不在乎你擁有多不少摩天大廈、而最重要是國民的心。當我們都談及離開的時候，我國、我城，還算是強國，還算是國際大都會嗎？
希魯魯克告訴他的「兒子」索柏研究成功後便死了，但究竟他說是真話，抑或為安慰索柏而說的謊話？在疑團未解之際，索柏帶領路飛等人逃離庫蕾哈的城堡，打算展開旅途，與此同時，庫蕾哈命人動用城內被解封的大炮，把希魯魯克的研究成果展示出來，終於，在終年漫天風雪的國度下，奇蹟之櫻花終於盛開，沒名字的國家在「希魯魯克的櫻花」下，宣告獲得重生。
希魯魯克終於把國家的病治好了。
說故事的能手
索柏篇，算是《One Piece》較早前的單元，亦是尾田首次論及對國家、國民的看法，尾田在說故事的能力，可算是當今日本漫畫家當中首屈一指，他善於舖排，伏線處處，如故事初期庫蕾哈成為「魔女」從天而降的原因、希魯魯克究竟在研究甚麼的奇蹟，讀者所知不多，直至故事的最終回尾田才把謎團一一揭開，手法之精妙令人讚嘆。
故事尾段索柏等人從山頂高速逃離，期間一幕又一幕，直至奇蹟櫻花之謎終解開之時，我相信很多讀者都會和索柏一樣，激動得淚流滿臉吧。
人物的塑造，性格的描繪，亦是尾田說故事的一個強項。
劇中希魯魯克、既是庸醫又是偉大名醫，訴說了人生的多面性，絕對是矛盾大對決？哈；索栢原本是頭擁有藍鼻子的馴鹿，因鼻子的顏色被受同伴排斥，及後吃了人類果實可變成人類，但鼻子卻仍是藍色，故又被人類喚為怪物，兩面不討好，反映了人類歧視異類之惡，這點尾田在魚人篇更是大書特書，甚至更進一步，有涉及探討阿拉伯人與以色列人世代恩仇之味道。而庫蕾哈收取極高昂的醫藥費，而被國民厭惡，但感覺是尾田有向手塚治虫的《怪醫秦博士》致敬之意，借向病人收取高昂的醫藥費，以令人理解生命可貴的道理。
從索柏篇，尾田向外界展示他如何看國家國民的看法，及後的雪花石膏王國篇，更是尾田論國論民的延續，我認為雪花石膏王國篇更可算是近代日本漫畫其中一個傑作，有機會希望能談談。
香港人的心
索柏篇中，沒名字的國家，在希魯魯克的努力下，把奇蹟之花散播全國，令已死的國民之心重新振作，國家因而從新起步，奇蹟之櫻花究竟能否把國民喚醒？希魯魯克在死前一刻其實都不能肯定，但他願意相信，他更因而認為自己渡過了美好的一生。
同樣，現今香港也有一班人，像希魯魯克一樣，希望把橄欖樹植根香港，希望能借此鼓動人心，啟發道德的思考，結果如何，他們也不清楚，但他們願意相信香港人的心。
因為，一個人，一個國家甚麼時候死去？就是被人遺忘的時候啊…
原文見於：
註一：近二十年，大賣的王道漫畫，大都是以超能者格鬥為題材，例子如《龍珠》、《JoJo的奇妙冒險》、《幽遊百書》、以致近年的《銀魂》，《火影忍者》，《One Piece》等，故可以想像，在云云格鬥漫畫中，《Slam Dunk》的突圍是相當的難能可貴啊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